想吃（看简介↓）

【博晴】纸谈（三）

·本过气写手又回来了（←说的跟你红过一样）

三

 

    山间的天气总是出人意料。

 

    闭上眼睛前还是艳阳高照，热辣辣的气浪宛如饥肠辘辘的蛟，吐一吐舌头便能将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汗水吸吮干净。博雅方躺下来时便觉得身下的草皮也烫得厉害，皮肉贴上去，仿佛浑身都在滋啦滋啦响。

 

    就像被丢进了煎锅一样。

 

    可是风雨说来就来。豆大的雨珠先是一颗一颗地掉，左右还数得清楚，然而只不过一会儿，那天上的守财奴就像被人撬了宝库，山似的珠宝翻滚着倾泻下来，砸得人头晕目眩。偏偏还不是真金真银，能让人在脑仁儿疼的同时，照旧觉得心里快活。

 

    博雅匆匆忙忙爬起来，扯下自己长长的袖子，罩在晴明头上。“这天气看样子是要打雷了，树下不能躲。我记得前面有个山洞，我们快些到那里去。”

 

    晴明稍微撑起一点挡住视线的衣料，仍悠悠哉哉地拾起自己放在地上的帽子，笑道：“我刚才说什么来着？”

 

   “是是是，你说得都对。”博雅揽住晴明的肩，巴不得把他抱起来跑。

 

    明明不久前还是大晴天。博雅蹙了蹙眉。除了晴明这个让人搞不懂的家伙，又有谁能料到这场胡来的雨呢。

 

    上一秒他们还在谈天说地。在这荒郊野岭，从皇族秘辛聊到妖怪轶事。晴明讲起这些东西很是有一套特别的路子。倒不是说他如何擅长巧设玄机循循善诱引人步步深入，而是他那话不讲满的习惯，总能让博雅生出一种被戏耍之感。然而当他仔细回味，却又找不到源头，仿佛再正常不过，只能通通归作是自己多心了。这样算来博雅也是辛苦，就这么被不高不低地吊着胃口，听着晴明清清淡淡的声音。

 

    晴明清清淡淡的声音低缓，像是在梅上雪或者秋白露里浸过一样，吐出来时都带着一股浅浅的凉意。只不过这凉意又没有冬雪或者寒露那样刺骨，在此刻燥热的初夏时节，听着最是令人沉醉。于是博雅虽心有不满，可一旦晴明的音声入耳，看着他用他那柄精致的扇子遮住唇角笑意，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，只能将两只胳膊枕在脑后，敞开胸膛，放任自己躺倒下去。

 

    在这片炽热的草地上。在晴明身旁。

 

    “……蝴蝶精是种非常奇特的妖怪。”晴明说。他看了一眼躺在他身侧的博雅，然后眯起眼睛望了望碧蓝的天空。

 

    “要下雨了。”他忽然说。

 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呢？现在天气这么好，怎么可能——”博雅转过头来，接着就毫无防备地，被什么冰凉的物体砸中了额头。

 

    “诶？！”博雅忙从地上跳起来，抹去自己额头上的水珠，怔愣地看了一会儿晴朗的天空。

 

    风雨立刻就来了。

 

    “我说的没错吧？”晴明笑。

 

    “就你知道的多，你怎么不把我们去哪里避雨也一起算清楚了啊！”博雅一边跑一边抱怨。

 

    “你不是说前面有一个山洞吗。”

 

    “要是我不知道呢！”

 

    “你不知道吗？”

 

    “……知道。”

 

    晴明躲在他的袖子下笑，博雅说不上话来，只能顶着风雨往前跑。雨越来越大了，远处的山峦上开始不断地现出耀眼的白光。闪电要来了。

 

    博雅跑得飞快。他胳膊下的晴明虽然起初还有戏弄他的意思，现在却乖巧地紧贴着他的肋，不再出声了。这乍一看倒有几分小鸟依人的味道。博雅心里天南地北地想，安倍晴明不愧是平安京最强的阴阳师，瞧起来柔柔弱弱的，其实能力却一点也不差。他源博雅自诩京都第一的速度，放到晴明这里，居然也不过尔尔。

 

就是他实在太纤细了一些。

 

    博雅揽住晴明的手便收得更紧了。

 

    “快要到了。”博雅说。雨帘间已隐约可见一点圆形的漆黑。博雅加快了速度，扑面而来的雨便和他一起加速，几乎要睁不开眼。他把笼住晴明的袖子拉开一点，好赖能增加些微的面积，管不管事另说。晴明却一直没再说话，从中途开始，忽然安静得仿佛连呼吸都听不见了。他的脚步声也是悄无声息的，要不是博雅确信自己手里抓着个人，大概会误以为晴明根本没在他身边。

 

终于他们冲进了山洞。博雅松开手，把自己湿答答的袖子从晴明脑袋上取下来。晴明的头发仍是被淋湿了些，乱糟糟地垂在面前，看不清容貌。博雅“噗哧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
 

“你看起来真是糟糕极了。”博雅说，“我都牺牲了我的袖子为你挡雨了，你怎么还能把自己弄成这样？”

 

晴明睁着一双蓝色的眼睛，这双眼睛仿佛也被水汽浸湿了，泛着点模糊的毛糙感。他抬起手来捋了捋额发，那几绺银丝却像是蔫了一般，找不回原来的位置了。晴明又尝试了几次，都收效甚微。博雅忍着笑伸手去帮他，晴明稍稍往后一退，竟是避开了他。

 

“怎么了？”博雅疑惑地问。晴明没有回答，亦没有看他，自顾自地找了一块干燥通风的角落坐下了。博雅觉得奇怪，跟过去蹲在他的身前，刚想撩起他的头发，才发现他居然已经闭上眼睛，昏睡过去。

 

    “喂，晴明。”博雅试着叫了他一声。

 

难道是发烧了？博雅愈发想不透了。从刚才半路上起，晴明就有些不对劲。博雅用手背探了探晴明的额头，不烫，甚至比他平时的体温还要低，这让博雅又心慌意乱地去抓他的手腕，想去探他的脉搏。

 

怎么说也是平安京第一的阴阳师，总不至于淋个雨就出什么大毛病吧？

 

他的手指搭住晴明的脉。

 

一下、两下、三下……

 

还好还好，博雅松了一口气，脉搏仍旧跳动得非常有力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，好像是有些偏快了。博雅数了数，和自己的心跳频率居然一模一样。

 

“你怎么这么没用。”博雅盘腿坐下，盯着晴明的脸，又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。

 

一时寂静无声。

 

在博雅的印象里，晴明应该是个更喜热闹的人。

 

    虽然来拜访他的人类不多，因此他的庭院看起来，很是有些门可罗雀的凄凉。但实际上，那一方小小的院子却成天吵吵嚷嚷，估计连“生机勃勃”四个字，都不足以形容。

 

帚神扫院子的时候会有沙沙的声音，鲤鱼精吐泡泡的时候会有咏啾啾的声音，姑获鸟练剑时嘴里总是飒飒不停，山兔骑着她的山蛙跑起步来，会愉快地唱起吼啦吼啦的歌。

 

    可此时的他，却安静得像没了生气。

 

    外面的雨气势不减，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停不了。博雅想升团火烤烤湿掉的衣服，便起身往山洞里面走了走。

 

    ——站住。

 

    “嗯？”博雅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。他停下脚步，左右环顾了一圈。

 

    ——你看不见我的。

 

    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。

 

    博雅皱起眉，快速地后退几步，回到昏睡不醒的晴明身边。

 

    ——你放心，只要你不涉足我的领域，我便不会伤害你。

 

    “你是谁？”博雅问。

 

    ——我的名字你不必知道。若非要说的话，你就当我是住在这个山洞里的神明吧。

 

    “神明？”博雅轻笑一声，“我看，是妖怪还差不多吧。”

 

    ——随便你怎么说。总之，你不要往里走了。你在这里避雨可以，雨停了就快些离开，否则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。

 

    “可是我需要找些东西来升火，我的同伴好像不太舒服。”

 

    ——你的同伴？

 

    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，才接着说。

 

    ——别找借口了，你哪里有什么同伴，你不是一个人闯进我的山洞的吗。

 

    什么？

 

    博雅一惊，迅速回头去寻晴明的所在。他的身后，那个干燥通风的角落，晴明依然一声不响的倚靠着岩壁。

 

    “喂你什么——”博雅质问里已经带上了怒气了。他紧锁着眉重新转过头，洞底幽深处似乎吹来一股寒气。他踏出一步。

 

    紧接着他便没了知觉。

 

    山洞外的雨仿佛小了些，淅淅沥沥地，砸在青色的石苔上。

 

    博雅撑着生疼的头醒过来时，发现自己正躺在河岸边上。面前的河流笼着一层淡淡的紫雾，像是驱散不开的烟气一般，嗅起来有一股甜甜的味道。河水流得很慢，博雅拾起一块石子丢进去，石子像是融进了浆糊里，什么声音都没有，艰难地漾开一点点波纹，然后便缓缓地，有气无力地，沉到了河底。又或者根本没有河底，谁知道呢。

 

    这是哪里？晴明呢？

 

    博雅回过神来，挣扎着要站起来。

 

    博雅大人——

 

    这次又是谁？博雅真的有些被这些爱玩神秘的妖怪惹恼了。

 

    “博雅大人，”这个声音倒和之前的不一样，没过多久便逐渐清楚起来，“我是蝴蝶精，是晴明大人的式神。”

 

    粉红色的荧光伴随着蝴蝶扇动的翅膀纷纷降下，一个模糊的影子慢慢出现在博雅面前。

 

    蝴蝶精？晴明好像不久前还说到过她。

 

    博雅想了想，决定暂时相信这个不速之客。

 

    “博雅大人，”蝴蝶精说，她仿佛看出了博雅的烦闷，连声音都跟着轻缓下来，“我来是受了八百比丘尼大人的托付。她让我告诉您一件事——”

 

    她停顿了一下，清纯可爱的脸庞上浮起愁容。

 

    博雅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。他的潜意识突然疯狂地叫嚣起来。四肢百骸猛烈地颤栗，肌肉止不住地颤抖，身体的一切仿佛都在本能地发出抗拒。他想了又想。不对，不应该，哪里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害怕？他不知所措地盯着眼前小姑娘的嘴，只见她的唇瓣张了又合。

 

    “八百比丘尼大人让我告诉您，请您务必、尽快，将您身边的那位晴明大人——”

 

    将您身边的那位晴明大人——

 

    那位晴明大人——

 

    晴明大人——

 

博雅怔在了原地。

待续。

·这篇文的战线真的被我拖得好长，要不是我寮副会长一直催大概要到寒假才能产出来

·所以我就用掉了本来要复习影像学的一整天（能写一整天也是没谁了）

·这章终于再推进了一点剧情，留的线索略多，感觉厉害的读者老爷已经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……有什么猜想都放在评论里让我看看好不好？其实我很喜欢跟人讨论剧情的

·谁让我明明笨却总喜欢走悬疑路线呢

·寒假见，祝我考试成功。